冷炮历史2020-06-09 08: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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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元8-9世纪，拜占庭的边境危机不止来自陆地，也包含着分布广泛的各条海岸。任何力所能及的对手，也往往会抓住机会组建海军，直趋帝国的防御痛点。其中，又以掌握半个地中海世界的阿拉伯帝国，在这方面操作的最得心应手。虽然未必确保舰队交战的绝对胜率，却还是能以劫掠等非对称手段实施威慑。

帝国当局的应对方法则显得机械而非常僵硬，直到他们在公元853年，终于决定将目标对准了埃及海岸的重要港口达米埃塔……

在京畿要地附近的海战中 拜占庭舰队大都笑到最后

尽管自穆斯林阿拉伯势力崛起以来，他们的舰队就曾数次造访过君士坦丁堡。但帝国海军总是能以实战结果证明，说希腊语的人口对海战拥有更高层次认识。尤其是在装备了威力巨大的希腊火后，入侵者的舰船就很难在马尔马拉海内称雄。这主要是因为使用者熟悉这片封闭水域，所以能经常摸准潮汐、风向等自然要素规律，从容不迫的释放大杀器。但当战场逐步调整到远离都城的开阔水面，拜占庭海军的胜率就会迅速降低。尤其在无法使用希腊火时，经常扛不住对手的朝气蓬勃式突击。

希腊火往往只在特定水域内才能发挥良好效果

公元8世纪中期，代表更东方文化的阿巴斯王朝崛起，成功取代了过去偏希腊化风格的伍麦叶家族。他们很快意识到自己的舰队决战能力欠佳，不如以更加快、好、省的方式去搞乱拜占庭沿岸。例如裁撤掉会耗费大量财政资源的常备舰队，却将港口对几乎所有盗匪开放。鼓励这些人杨帆北上，在帝国驻军的外圈进行蚕食。经过几十年的不懈努力，成功将西西里岛、克里特与塞浦路斯都占据下来。

波斯化的阿巴斯帝国 改变了旧的海上扩张策略

前者无疑是前往意大利或巴尔干西部的重要基地，后两者也是爱琴海的南方门户。海上劫掠者以当地港口为跳板，可以更为频繁而有力的事实不对称战略。受害对象也不再是单单的君士坦丁堡，还囊括了整个那不勒斯湾、亚德里亚海与作为帝国第二大城市的萨洛尼卡。再考虑到当时的诺曼海盗和威尼斯共和国都没有崛起，拜占庭麾下的希腊水兵往往在海上感到独木难支。由此引发的经济衰退，也会使许多非传统农业大区的经济遭到重创，进而被削弱了军事动员能力。

希腊手抄本上 劫掠萨洛尼卡的阿拉伯舰队

在这套海上超限战的早期，拜占庭当局也没有太多应对手法。根据当时奉行的军区制，帝国的主力舰队成员都将来自爱琴海群岛。但这个当初特设的海军军区，终究不是人口稠密的稳定兵源产地。同样也支撑不起庞大的造船工业与配套设施。更多时候只充当训练场所和驻扎基地，根本不能克服海盗们的无限制攻击。特别是在克里特岛陷落后，几个爱琴海南部的岛屿也坚守不住，以至于要向穆斯林海盗定期纳贡。虽有几次尝试反攻，也免不了收获溃败结局。

有限的拜占庭正规舰队 根本没空消灭各处海盗

公元853年，君士坦丁堡的宫廷终于理清思路，开启针锋相对的反袭扰策略。但之所以会将目标选在埃及，也是参考多方因素的必然结局。首先就是埃及的跨区域粮仓属性，让尼罗河两岸的产出比其他省份都来的要紧。这里每年上缴的税额，还包括有地中海+红海两头的商业过路费，足以比肩叙利亚和美索不达米亚平原。其次，埃及自古以来就与克里特岛有密切的海上联系。所以，占据爱琴海门户的穆斯林酋长国，经常要从那里进口粮食、奢侈品和技术型武器。最后，埃及正好处于阿巴斯帝国的中心位置，有着能迅速驰援东方或阿尔及利亚的地理优势。哈里发虽然不会光临亚历山大港和开罗，也知道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影响自己的控制能力。

罗马时代留下的古典达米埃塔港

当然，长期安逸也让埃及的防御水准大大降低。许多罗马时代留下的海军技术产业，在伍麦叶时代还能获得保留，到波斯化的阿巴斯人手里就免不了大幅衰败。残存的常备舰队也没有布防当地，无疑给了拜占庭人巨大机遇。只要将少量阿拉伯舰队限制住，无疑就能让埃及海岸不再有任何协防力量。

拜占庭海军的重型桨帆船战舰

这年春季，帝国海军已准备好了300艘大小战舰。他们将分开部署，分头对多个区域进行同步袭击。其中有85艘船和5000士兵的支队，将袭击尼罗河三角洲东侧的达米埃塔港。余下2队则抛弃佯攻塞浦路斯和叙利亚。由于是从黑海进口的造船木材，并在安纳托利亚沿海招募兵源，阿巴斯方面对此几乎完全没有意识。尽管敌方有克里特和塞浦路斯所共同形成双鬼拍门之势，但奇袭部队还能搬出古老的直航线路，由罗德岛直扑埃及。在大体顺风的情况下，只要7天就能走完贴海岸需几周才能完成的距离。

罗德岛是拜占庭舰队威胁埃及的最佳基地

5月22日，希腊战舰的不请自来让海岸上的埃及人都惊恐不已。此时距离上一次拜占庭军队登陆，已足足过去了70年时间。自信满满的阿巴斯朝官，早就不愿为海军船坞和岸防塔楼提供开支。设置连最基本的外墙和大门都不再修缮，放任城市布局的野蛮生长。等到敌军突然降临，才无奈的看到自己根本无险可依。

阿巴斯帝国的宫廷对埃及防务并不上心

同样崩坏的还有达米埃塔城市卫队。虽然阿巴斯王朝不在将当兵参战的权力都揽在阿拉伯裔头上，但埃及当地一贯缺少习武传统，更加乐于花钱请人保护自己。这种根深蒂固的社会传统，绝不会因居民皈依任何宗教而发生根本性扭转。但听命于巴格达宫廷的有限军力，需要长期堆砌在省区首府和北方前线。所以对地位较低的城镇而言，常规武力还是需要自己维系。但放在埃及的经久不衰式懦弱氛围下，原本还是军事阶层的阿拉伯武士也难免腐化堕落。加上地方官员的漠视，就连阻挡拜占庭首批先遣部队的人手都找不出来。几乎所有的居民都开始携家出逃，并将自己的大部分财物都留给了对手。

埃及老农并不会因为改宗而提升参军意愿

之后的两天时间里，拜占庭士兵在达米埃塔尽请劫掠。除了在大部分其他贸易口岸都能找到的大宗商品和贵金属货币，还有许多准备送往克里特岛的战备物资。包括粮食、常规武器和众多攻城机械的关键零部件。许多深居简出的妇女也被挖地三尺的士兵们捕获，最后有600人被装船作为另类战绩。其中不仅有阿拉伯穆斯林，也包括信仰基督教的科普特人。或许对远在巴尔干的留守人士来说，这些另类俘虏才是舰队到过埃及的最好证明。

拜占庭军队的胜利几乎兵不血刃

到5月24日，意犹未尽的拜占庭舰队才鸣金收兵。临走前不忘纵火焚毁达米埃塔，然后沿着埃及海岸向东巡弋。在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的情况下，发现了尚有守军防御的乌什图要塞。经过并不兼具的围攻，总算没有在此次远征中一战不打。那些放置在要塞里的武器，也被他们全部烧毁。随后才逆风北上，缓缓的开往罗德岛基地。

倾向于波斯化的阿巴斯宫廷 对此类袭击毫无办法

由于公元853年的突袭达米埃塔过于成功，拜占庭海军还在后来两年重返当地。只是由于发现收获越来越少，才在855年后有所消停。但在公元589年，他们还尝试劫掠了更为靠东的法拉马港。只是由于其他方向的威胁程度提升，这种较为轻松的逆向袭扰战略就没有长期坚持下去。反倒是不依赖特定港口的穆斯林海盗，从未停止对帝国的暴力访问，甚至再度重创了位于爱琴海腹地的萨洛尼卡。而拜占庭人很难通过攻陷1-2个口岸，就立刻堵住海上防线的千疮百孔。

阿巴斯军队的结构性弱点 也因突袭而暴露出来

不过，达米埃塔的弱不禁风，也同样暴露出阿巴斯王朝病入膏肓。由于哈里发的政权已开始深度依赖突厥等外族士兵作战，势必造成原有的军政体系衰微。但被他们奉为真理的波斯式帝国体系，又要求中央宫廷尽可能去垂直化监管地方事务，造成各地民兵体系的进一步瓦解。拜占庭舰队的侥幸成功，就是这段发展趋势进程的小小缩影，整个近东地区也即将发生新一轮历史聚变。

但为巴格达宫廷效力的波斯化官员，还是努力的进行了亡羊补牢工作。由他们重建的舰队和海防体系，将在日后被用于对抗西欧来的东征十字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