雅克萨之战：第五座遭亚洲帝国攻陷的欧洲堡垒城市（上）

冷炮历史2020-11-18 07:00

网易号新人文浪潮计划签约账号【冷炮历史】原创内容 未经账号授权 禁止随意转载

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 

17世纪80年代，俄罗斯与清朝的边境冲突一触即发。前者意图将势力范围扩张到整个阿穆尔河流域，后者也不愿意放弃对黑龙江两岸的至高宗主权。于是，处于前沿的雅克萨城就成为众矢之的。

哥萨克在西伯利亚建立的大型殖民城市

1665年，流亡在俄罗斯的波兰人尼基弗尔-切尔尼戈夫斯基，因杀害了伊利姆斯克督军奥布霍夫，被迫向更为东方的蛮荒区域逃窜。最终带着84名哥萨克部下，来到了早先遭清除的雅克萨城旧址。随即搭起违章建筑，并开始向周边土著居民行使宗主权！

为了能给自己创造相对安稳的环境，切尔尼戈夫斯基将全新的雅克萨城改造成长38.4米、宽27.7米的小型四角木堡。同时建造3个带枪眼的塔楼，并准备有水井和粮仓作为物资储备。最后，还不忘在四周挖掘4.2米宽的壕沟环绕。加之他很快从土著居民那收取的实物税上缴，从而获得远在莫斯科的沙皇赦免，并摇身一变为重开征服西伯利亚的国家急先锋。

西伯利亚与远东 是许多哥萨克亡命之徒的庇护所

这些活动自然没有逃过清朝方面的注意。1670年，康熙接见俄罗斯大使米格瓦诺夫，临走前还命其转达国书，郑重警告我对方不得继续前进。但基层的哥萨克们从不理会嘴炮，继续在心仪的阿穆尔河流域缓慢发展。直到十二年后，他们依旧向附近原住民索取人质和貂皮实物税。此举也彻底激怒了北京宫廷，一场暴风骤雨的袭击便被提上议事日程。

早先由于三藩之乱爆发，康熙的朝廷对黑龙江边患只得一拖再拖,。但到1681年底，吴三桂残部据守的昆明城陷落。大皇帝也终于能腾出手来，将军事战略的重心调回对角线方向。

黑龙江流域就是俄罗斯图谋已久的阿穆尔河

17世纪 法国画作中的康熙皇帝

根据皇帝亲自下达的命令，大批清军开始向山海关外调兵遣将。因为是要在黑龙江流域作战，康熙便先后让乌拉和宁古塔的驻军准备好船只。或许是出于对欧式火器的顾虑，还特意找来曾与荷兰人交手的郑氏武装残部，采用了前对手所惯用的棉被和藤牌。虽然这些土法的实际效果值得怀疑，但清军还是将当年安置在山东、河南和山西开垦的400名郑军旧部征召过来，充当使用长刀突击的藤牌部队。

此外，清军还在黑龙江集中了1500名常驻乌拉、宁古塔的驻军，以及一直生活在当地的达斡尔人。加上从京师赶来的500-600名八旗兵、80人的专业枪炮手队伍和各类后勤队伍，将远征军规模扩大为3000人级别。考虑到战区环境异常恶劣，没有承载大兵团的供养能力，这样的安排算得上是合情合理。为保证大军的后勤补给，清军还修复了黑龙江左岸的瑷珲土城，充当物资存放的前进基地。

清军为后勤考虑 准备了大量运输船只

这些举动同样为附近的哥萨克所获悉。然而，远在莫斯科的贵族老爷们只关心毛皮的收取数量，对他们的死活漠不关心。唯有靠近前线的各西伯利亚据点督军，知道情况正朝着不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。只是苦于本国宫廷的漠视与自身实力的微弱，很难给远在雅克萨前线的开拓团们以大力度支持。仅仅在1682年，才有涅尔琴斯克的督军沃耶伊科夫，派自己的儿子安德烈到那里担任总管。但因人手和材料的严重不足，让抢修城防和储备无等工作非常不顺。

更糟糕的是，雅克萨城里发生了内讧。这主要是哥萨克虽有等级之分，但还保持着原有的军事民主制作风。这让习惯自由散漫的他们对新总管非常不满。最后酿成哗变，推选伊凡-沃伊洛什尼科夫作为自己的新领袖。从此更加自行其是，将一切关于认真备战的事情都抛之脑后。

正在向土著收取贡品的哥萨克

1683年7月17日，又有 20名哥萨克和46个猎人分乘4只平底木船和2只货船，从雅克萨城出发前往附近的阿姆贡河。结果在半路上遭到300艘清军战船包围。最后因谈判无果而发生火拼，只剩下23个幸存者得以逃回驻地报信。甚至因恐惧和混乱，称来袭的敌军数量高达15000之众，彻底下怀了留在那里的两任总管。

第二年，慢慢推进的清军已拔除了雅克萨外围的几个小型哥萨克据点，占领了黑龙江河口至结雅河之间的大部分区域。甚至故意释放2名俘虏，向城中的所有人下达最后通牒。后者却丝毫不为用俄、满、蒙三种文字润色的书信所震撼，决心留在原地固守下去。

驻守在雅克萨城的俄罗斯哥萨克士兵

以土木结构为主的 第一代雅克萨城

但只是光有精神原子弹是绝对不够的。当时的雅克萨城中仅有120名哥萨克民兵和480名依附于他们的农夫。不仅枪炮弹药都不充足，也没有能得到任何援军帮助的准确消息。虽然已经有一支567人的队伍，在投诚的普鲁士贵族阿法奈率领下赶来，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。到1685年的6月11日，由八旗将领彭春率领的征讨队，也终于走水陆两头抵达雅克萨城下。

不过，清军其实也自知手中的武器不善攻坚，所以希望能在最后关头劝降守城哥萨克。因为在此战发生前，被朝廷发往黑龙江的红衣炮仅有8门。且形制仅相当于欧洲标准下的6磅野战炮，远远达不到12磅以上的攻城炮水准。至于数量繁多的得胜炮和子母炮，则多为前明时期留下的过时武器。只是因雅克萨守军的态度始终强硬，才勉为其难的开始大规模作业。

大部分清军火炮 都不适合用来进行攻城作战

当天晚上，清军按照自己在内地战场的经验，开始在雅克萨城南设挡牌和壕沟，并以施放弓箭的方式展开佯攻。同时在北面布置了所有的火炮，开始猛轰城中守军。原本只负责运输的船队，也移动到东南面的江上，防止有人从这里策动反突袭。

面对强敌，雅克萨城中的老弱妇孺都被要求进地窖躲避。所有能拿起武器的农民、猎人和商贩，都被动员起来协助哥萨克作战。但区区450人的兵力规模，也有3门小型火炮和300支火绳枪应付威胁，根本没有多少还手之力。再加上雅克萨毕竟是防御简陋的木城，根本经不起6磅红衣炮的连续轰击。最后造成塔楼倒塌，外墙也受到相当破坏。清军的火箭也把教堂、钟楼、店铺、粮仓都陆续点燃，造成100多守城者命丧当场。

在雅克萨陷入苦战的哥萨克士兵

于是，城中的牧师和居民纷纷向督军请求投降。但经过一番讨价还价，还是让清军同意人滚地留的解决方案。于是，除25个自愿投诚的异类外，余下的300多军民都顺利撤出了雅克萨。

清军则礼送对方到额尔古纳河，然后才集体折返雅克萨战场。他们将俄罗斯人留下的城寨和民房都烧个干净。临行前还不忘在瑷珲城留下500名达斡尔人充当驻军，并配给4门可用于守城的小型火炮。至此，围绕第一次雅克萨之战展开的全部拆迁工作，便以皆大欢喜的局面告终。但被迫离开的哥萨克们显然不愿就此放弃，仅在2个月后便卷土重来……

雅克萨之战：第五座遭亚洲帝国攻陷的欧洲堡垒城市（下）

冷炮历史2020-11-20 07:00

网易号新人文浪潮计划签约账号【冷炮历史】原创内容 未经账号授权 禁止随意转载

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更多图片 

1685年，清军在第一次雅克萨战役中驱逐了俄罗斯对手。但残存的哥萨克们很快又卷土重来，并且将自己的壁垒打造的更为牢固。于是，双方在次年就为黑龙江流域的控制权而再度爆发冲突。屡遭摧毁的雅克萨城，也就彻底成为第五座为亚洲帝国所攻克的欧洲堡垒城市。

相比自己的对手 康熙无疑有更大的策略主导权

由于第一次雅克萨之战的胜利，清朝上下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。唯有谨慎的康熙帝察觉到对方会去而复返，指示前线的彭春等人要经常派出斥候予以监视。

但或许是因位置较远和补给不便等因素，这些苦口婆心并未得到将帅们的重视。清军除了继续驻扎在瑷珲外，并未考虑到驻守雅克萨原址的重要性，甚至连负责侦察动静的斥堠也没有派出。就连俄国人早先种植的农作物也没有收割，为哥萨克的去而复来提供了便利。

许多前次撤走的哥萨克 又成为新军的引路人

很快，由567名哥萨克为主的援军抵达西伯利亚。他们随身就带着10门火炮、220发铁制炮弹和1638kg火药，实力明显强于之前的零星队伍。在增加了前次战役中的幸存者后，队伍又扩充至815人。再算上155名从同样从那里出逃的农民，则这次远征的规模已多达970人。

于是在新任指挥官托尔布津的指挥下，全新的城市开始被修建起来。这次，他们以夯土为主要建材，并在外侧包裹有木头，并涂上了混合草根或草藤皮的湿泥。城寨高约3米，厚1.5米。

重建的雅克萨城 更接近欧洲的要塞据点

此外，拥有欧洲战争经验的托尔布津麾下，还有一名来自普鲁士的德意志工程师。在他的建议下，哥萨克们部分采用了当时欧洲的先进城防技术。先后在城墙的四面设置了小型多面堡，以便为防御者消除火力死角。考虑到清军阵中不乏大量的火器，他们也为新城配备有12门3磅以上的各类火炮。另有100支以上的火绳枪，足以让贸然来攻的对手遭到严重损害。

由于自身的疏漏，雅克萨被重建的消息在几个月后才被清朝方面获悉。在1686年初的一次武装侦查中，走出城市的哥萨克们与40名清军遭遇。经过一番短促而激烈的对射，30名满人和7个俄国人身亡。但大股清军再临的情况也就此暴露在守军面前。

活跃在西伯利亚边区的俄罗斯火枪手

清军的远征队依然规模不大 但还是能确保数量优势

于是，康熙皇帝命令黑龙江将军萨布素出马，率领乌拉和宁古塔官兵出征。加上在前次战斗中表现突出的400名藤牌，共计达2100人。还特意送来更多的火器，包括龙炮6门和数百名炮手。但这种以熟铁打造的火炮，依然是只能应付野战而无攻城能力的小口径。

面对清军的威胁，托尔布津也直接下令把雅克萨城外的房屋全部烧掉。全体居民均撤入城内，靠躲在窑洞里躲避弹药和流矢伤害。由于一些成员尚在远处征收毛皮，能真正参加作战的不过736人。但充沛的粮食足够他们再支撑一年之久。

重返当地的哥萨克 将大量精力用于收取毛皮

1686年5月28日，由水陆两头前进的清军正式拉开了战役序幕。战斗首先在雅克萨城外围展开，哥萨克们凭借火炮和火绳枪优势，据守壕沟与清军展开激烈对射。由于清军的单兵火力严重不足，所以凭借弓箭很难同对方相持太久。于是，监军郎谈就祭出了刚刚运到的龙炮轰击外壕。迫使俄军在死伤22人后撤退。

到了6月1日，清军大队人马又占领了河对岸要地。骑兵由陆路迂回包围了雅克萨城，随行水师则占据了游的江面，开始构筑炮台进行轰击。但清军阵中最好的红衣大炮，连续射击了一昼夜也不能击垮城墙。显然在面对欧式城防技术时的表现，远不如轰击内地城池时要来的神奇。守城哥萨克也一度出城反击，但被数量更多的步骑兵压了回去。

斯拉夫风格的地窖小屋

眼看前次的策略无法奏效，清军转而决定改变攻击方式，先扫清外围再节节进逼。军中的满洲八旗和藤牌兵在8日晚上率出击，拿下雅克萨城南的外围土墙，并留下了部分人马进行固守。接着，更多清军又顶着头火力沿江岸行进，用装满泥土的木桶和柳筐构筑一条围绕城墙。最后才是各种土垒和炮台，形成一道简易的射击屏障。然而，由于清军的火力过于疲软，之后的连续轰击都没有效果。于是只能采取间接策略，命人挖长壕切断了城内水道。哥萨克们当然不能任凭主要水源被断，不断从城中杀出阻击，经过4昼夜的不间断激战才被反逼退。

经过1个月激战，原本就处于数量劣势的俄军，还因死伤而路线折损了100多人。督军托尔布津也在围城的第5天，被清军炮弹打死在高塔观察哨内。因此，围攻者也可以毫无阻碍地继续完善工事。当天气逐渐渐寒，康熙又指示做好入冬准备，派出200名援兵携带2个月的粮食加入战斗。

早期的清军八旗马队

雅克萨俄军的数次突袭都以失败告终

此时，清军已围绕雅克萨城的东、南、北三面挖掘城垒，布置炮台并放置木桩、鹿角等障碍物，每天不断加强轰击。继而在南、北两面建起12.6米高台，更为精确地射击俄军目标。但清军手中的勘用火炮实在太少，分散使用就会造成火力不够集中。所以始终不能打开突破口。但考虑到强攻的代价过于高昂，就只能寄希望于长期围困。

围攻期间，雅克萨守军也三次向外求援。只是苦于整体性的人手不足，许多分散在西伯利亚的部队都无力援救。唯有大使戈洛文的1900名士兵，是地区内建制最大的俄军单位。但因大雪阻塞道路，由他派出的几批人马都迟迟未到。

困守雅克萨孤城的哥萨克火枪手

到第二次雅克萨战役开打的四个多月后，城中的火药、铅弹只剩下各327kg。虽然存粮还够支撑，但坏血病横行还是造成数百人死于非命。仅剩下的150名残兵，大多也得了坏血病或身负战伤，以至于真正能参加作战的人员不过是30个成年人和15名少年。

当然，城外的清军也不好受，因为瘟疫横行而损失了半数的人马。但他们毕竟人多势众，只要再坚持1-2个月时间，就能让守城的哥萨克们山穷水尽。于是，外交官便逐步替代将军，成为解决事端的重要推手。只是在信息传递速度较慢的时代，讨价还价的成本依然要哥萨克们独自承受。以至于到双方争端逐步退却，雅克萨内部的幸存者已只剩下66人。

1689年的《尼布楚条约》签署现场复原

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，俄罗斯与清朝方面都极力弱化彼此在阿木尔河-黑龙江流域的争端。因此，著名的《尼布楚条约》要等到1689年才正式签订。但任何外交努力与军事冒险，都挡不住雅克萨成为第五座遭亚洲帝国攻克的欧洲堡垒城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