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炮历史2020-12-12 11:4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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纵览整个世界历史，穆斯林阿拉伯的大征服堪称是不可复制的奇迹。这些发源于炎热干旱沙漠的蛮族，既没有能比肩成熟文明的人口规模，又缺组织完备的战略战术。仅仅是凭借初创宗教的巨大热情，一举打败了东西两侧的罗马和波斯。

不过，除自己的神勇发挥外，阿拉伯人的成功还在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对手失策。由于长年累月的互相残杀，东罗马与萨珊波斯往往视对方为头号死敌。根本不可能在遭遇第三方突袭时短暂联合，甚至还要在力所能及时相互拆台。从而给居于内线的穆斯林以充分空间，集中兵力对两家实施逐个击破。

领土纠纷与干涉内政

鼎盛时期的罗马与萨珊波斯对峙局面

公元 628年2月23日，波斯国王科斯洛伊斯二世因自己亲手发动的战争失败，而被长子卡巴德二世推翻。后者立刻与罗马皇帝希拉克略签订和约，彻底结束了长达26年的最后一次罗马-波斯战争。

按照条约规定，波斯人应将所有占领的罗马地盘归还。然而，并非所有的波斯将士都愿听从这位弑父上台的新君旨意。首先是占据叙利亚和埃及沙赫巴拉兹，索性自立为王的实施割据统治。接着是驻守埃德萨的将领狂妄宣称：我们从不认识即卡巴德二世，我们也不会把这座城市交给罗马人！

许多波斯军功贵族都反对同罗马妥协

希拉克略对此的回应则更加同样简单粗暴。他不仅命兄弟提奥多鲁斯直接用投石机轰击城墙，还拒不撤走仍然滞留在波斯境内的罗马部队。最后，虽然让波斯人惧于武力威慑而投降献城，但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感也再次加深。

如果说在撤军违约还只是小小的不愉快，那么针对叛将沙赫巴拉兹的处置则激起了巨大政治涟漪。原来，希拉克略想让对方尽快从所占领土撤走，又不愿因此再启战端，便决定投资后者去角逐萨珊王位。非常巧合的是，卡巴德二世在上位不久后就因染上瘟疫病死，为上述设想成真提供了必要条件。

波斯强硬派的存在 让罗马人不得不继续用兵收复失地

于是在公元 629年的7月17日，盘踞埃及和叙利亚的波斯叛将开始在罗马资助下反攻本土。尽管在希罗马人看来，上述协议只是他为收复失地所付出的微小代价。但对已经遭受重创的萨珊王室而言，这种不顾信义的公然支持本国叛将，就是要对自己下最重的死手。

或许是嫌双方的矛盾还不够激烈，希拉克略此后还再行违反和约。譬如在沙赫巴拉兹遇刺身亡后，庇佑前者的长子到本国避难，并为其施洗并取名为尼基塔。顺便也接纳了大量沙赫巴拉兹的旧党羽，以及因内战失败而被迫西逃的波斯贵族。其中还不乏高级军官、政务人员和宗教人士，对整个萨珊王朝的政治、经济和军事体系都相当熟悉。

不少萨珊内斗失败者 成为罗马的东部军事屏障

相互拆台

靠反击波斯上位的希拉克略 始终对萨珊保持敌对态度

然而上述举措还只是罗马干涉波斯内政的开始。随着萨珊内乱的愈演愈烈，君士坦丁堡的决策层还做出更多损人不利己决定。

公元 630年末，希拉克略就以波斯内讧有可能对罗马造成危害为由，将原本要撤退的尼尼微驻军无限期逗留。随后又突然增兵，强占幼发拉底河与底格里斯河中游的不少战略要地。最后还与美索不达米亚中部的沙赫巴拉兹余部结盟，公然庇护后者在根据地内保持自立。于是，原本可以充当两国缓冲的美索不达米亚北部，就完全从波斯疆域中脱幅而去。这也是阿拉伯史学家在讲述穆斯林军队侵入当地时，记载守卫者全是希腊人而非波斯人的缘故。因为在他们占据当地之前的8年时间里，整块区域都由希拉克略派来的部队驻守。

穆斯林征服前的东罗马-波斯边界

当然，波斯也绝非任凭宰割的被欺凌者。虽然彼时的他们因内讧不休而无力反扑，却通过十几年前就埋下的暗线还以颜色。当初在攻占叙利亚和埃及后他们就为更好统治而减免许多赋税，并不断给边境的阿拉伯诸部落津贴和补助。同时，波斯人的宗教政策也相当宽容。虽然他们会在伊朗本土打压亚美尼亚基督徒，并强迫其改宗袄教，但并不妨碍自己在新征服地对土著基督徒释放善意。一度被正统公会打压的科普特教会，就因此迎来了少有的发展机遇。

等到东罗马帝国的统治恢复，曾在异族统治下享受优越生活的居民就开始爆发不满。除了是需要缴纳的税款比征服者还多，原本给予的补贴却被不断减免。至于占人口绝大多数的科普特一性论教徒，也重新受到帝国正统主教们的疯狂迫害。上述种种矛盾都让东方各省与君士坦丁堡离心离德。当新来的穆斯林军队踏入境内，广大被征服地居民便不曾真正对他们拼死抵抗。不少信仰基督教的阿拉伯边境部落，甚至对异教同族敞开大门，让负责防御蛮族入侵的罗马军队猝不及防。

失去津贴的阿拉伯部落 大都选择倒向穆斯林阵营

最后的善意尝试

萨珊内部也曾有过想达成和解的女王

不过，两国间的矛盾属于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。如果有人想要予以化解，得到的结果往往就不太好看。比如科斯洛伊斯二世的女儿布兰杜赫特公主，在沙赫巴拉兹死后继承王位，就委任聂斯托里主教伊肖亚赫布为特使，前往埃德萨的希拉克略行辕处商讨重新订立盟约。

这位主教与罗马皇帝谈判许久。虽没有促成罗马人的最终撤军，但也使希拉克略的态度有所软化。如果给予更多时间进行高层交流，或许真能够改变对方的波斯政策。甚至消弭两国间的矛盾，团结一心应对阿拉伯人的大征服。

遭罗马驱逐的聂斯托利派 成为波斯人的主要和谈代表

遗憾的是，历史并没有给罗马和波斯以这样的机会。布兰杜赫特女王的统治仅仅维持一年多时间即被推翻，后继者也忙于争权夺利，无余力也不愿继续跟宿敌谈和。哪怕是曾拥立叶兹德格德三世的实权派大将鲁斯塔姆，闻死罗马军队在雅穆克的惨败消息，也对其遭遇感到幸灾乐祸，丝毫没有唇亡齿寒的危机意识。于是，两大帝国唯一能够联手阻止穆斯林扩张的机遇，就在彼此的互相仇视中悄然溜走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地位尴尬的沙赫巴拉兹的叛军集团，倒十分积极地与罗马人站在同一阵线。公元 634年初，阿拉伯名将哈利德在攻打原罗马-波斯边境的菲拉德城时，就遭遇到罗马-波斯联合军队的进攻。只是由于叛军实力过于弱小，这样的联合行动并不能给予对手致命打击。相比之下，穆斯林将士却能高效地执行来自最高统帅的各项增援任务，成为他们总是能在危机时刻获胜的关键。

可想而知，即便没有穆斯林阿拉伯人的横空出世，以罗马与波斯这对宿敌也必定会在其他新进势力给分头击破。